史杰鹏专栏 大放绝词
那天在网上看到历史学者杨念群的访谈,他说,自从做教师后,最烦的就是学生提出终极问题:“学历史有什么用?”———他答不出来,然后无名火起,气急败坏地骂街:“没用就是他妈历史最大的用处!”
老实说,我不大理解为什么这样的问题会让一个学者大动肝火。再说,让我们剥离其激烈的语气词,“没用就是历史最大的用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非常莫名其妙啊。“没用”即全盘否定,绝对不会变成“最大的用处”。我不喜欢这种故弄玄虚的语言,当然,不反对别人喜欢。
好吧,我倒想借机谈谈自己的看法,学历史有什么用。不过我只是一个历史爱好者,也许算不上学历史的,大家姑妄听之吧。
个人认为,学历史最重要的用处就是娱乐。人生于世上,不吃饭不行,所以要强调挣钱的功用;为免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人抢劫,又要强调打仗的功用,所以秦国人推崇征战。但孟子说“食色,性也”,除了吃,还高举一个“色”,也就是男女之欢。男女之欢有什么用?哦,可以繁殖。但不可否认,它最大的功用还是娱乐。有钱人娶三妻四妾,起码主要不是为了繁殖。由此观之,娱乐之用大矣哉。学习历史有这么大作用,还不够么?
尤其是中国人,很早以来,他们就喜欢在勾栏瓦肆听人讲史。我小时候,还经常被《说岳全传》、《杨家将》等评书迷得七荤八素,它们使我黯淡的童年增色。现在年纪大了,当然对这类东西没兴趣。但历史的娱乐功能,对我来说依旧如初。每当读到出土材料中的一段小故事,就悠然而生神往。在遥远的古代,真有那样一帮人在地球上生活过。他们每个人也都有过漫长的童年,那些时光在他们的记忆中,肯定也如诗如画,即使缺吃少穿,毕竟承载了美好的青春。他们也曾在昏黄的油灯下和家人叙旧,他们看过两千年前的刮风下雨,见过两千年前的山水田园,在两千年前的一个冬夜,他们兴许在寒风中逃亡……这些都是多么让人心情跌宕,我们无不乐意为聆听这些消耗时间。历史怎么能叫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