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花在中国太普遍了,从南方到北方,花园、路边、居家小院,随处可见她的身影。与国色天香的牡丹,代表浪漫爱情的玫瑰相比,她太平常了。不过我还是钟情于月季花。
初冬的北京,不论是高大的乔木和多年生、当年生的草本花木或灌木,在冷风长驱直入下花朵叶子纷纷枯萎凋残,都纷纷转入冬眠了。我在一片枯枝败叶中寻觅,想不到在已见薄冰的鱼池旁,一株月季仍叶绿似碧花红如火,顽强抵抗着阵阵冷风裹着凄雨的不断袭击。这最后一道花中景色,竟让我陡然起敬了。
月季属蔷薇科植物,原产地就在中国。她喜阳爱暖,却也耐得风冷霜寒,绝无骄矜造作之气。从春季到初冬,不知还有哪种花花期如此之长。牡丹、芍药虽雍容华贵,怎奈花容期限不过两三周,要想再见这国色芳容只能苦等来年了。月季当然顾名思义是月月开,也被大家称作月月红。你也许不知道,她的家族已达两万余种,是万花中最大的家族了。
月季也深得文人雅士的喜爱。李白和苏轼都曾吟唱月季,而且两位大诗人表达的内容竟十分贴近,选首苏轼的词共赏之:“花开花落无间断,春来春去不相关。牡丹最贵惟春晚,芍药虽繁只夏初。惟有此花开不厌,一年常占四时春。”
去年10月,经过了47个春秋在上海起墓最后迁葬至浦东树碑的当代著名的翻译家傅雷夫妇,一生酷爱月季花。在他们居住的上海江苏路住宅的小楼后花园中,老两口于上世纪60年代竟种下50多种各色月季花,傅老除了伏案翻译笔耕外,唯一爱好就是到花园栽培和观赏月季,像他平时工作一样专注认真,一丝不苟。修剪、施肥、浇水、除虫,样样精通。他很少用化肥,施用的大多是有机绿肥,如丢弃的鱼鳞、毛豆荚再加上燃后的草木灰,沤熟发酵后就埋在月季花周围15厘米左右的泥土中。在“文革”初期,傅雷夫妇夏夜打手电嫁接月季和施肥浇水,竟被阶级斗争时代警觉的红卫兵发现并诬陷老两口深更半夜埋藏什么重要东西。红卫兵不但铲光了他们栽培多年的这50多种满园月季,竟还挖地三尺,寻找“罪证”,当然最后只不过获得了沤熟的鱼鳞和毛豆荚草木灰等有机肥料及月季发达的根系。三天后,1966年9月3日,傅雷夫妇欲哭无泪,心随被砍的月季而枯萎,与终生为伴的书和花永诀了。1985年上海著名作家叶永烈写出纪念文章——《献给傅雷一束月季花》发表在《散文》杂志上,以永念花和其主人。
月季花又常充当和平的使者。1944年,作为抗日盟军的美国飞行员奥·欣斯德尔在执行任务中,因座机被击受了伤,流落在山海关一带,游击区人民营救了他,并把他辗转护送到延安。毛主席、周恩来、朱德等领导同志都分别接见过他。毛主席还请他吃饭,一起为盟军胜利而干杯。欣斯德尔在延安一直住到抗战胜利。
1973年,欣斯德尔夫人和女儿,为了实现丈夫的遗愿,带着欣斯德尔对中国人民的友谊和两株月季来到中国,把这两株凝聚着中美人民友谊的和平月季分别送给毛泽东主席和周恩来总理,从此和平月季在北京中南海扎根落户。1978年5月,我国领导人在人民大会堂接见了前美军驻延安观察组成员。邓颖超副委员长特意把栽种在中南海西花厅的美国月季中一枝多层黄色和平月季又赠送给美国朋友,介绍了欣斯德尔在中国抗日时期在我解放区的英雄往事,以及欣斯德尔夫人带来这和平月季的经过,并说:“这几年,这株和平月季每年开得很茂盛,今天我特意摘一枝带来送给朋友们,这是一枝中美人民的友谊之花!”
35年后,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用于颁奖的花束首选了39枝“中国红”月季花作为主花,再配以其它花枝花叶,夺目的花束与运动员胸前的奥运奖牌相映生辉,月季花在这里见证了奥林匹克精神的传承,也见证了世界对和平与美好的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