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 看懂上海:“上海古道”法华镇路
法华镇路是上海西区的一条小路,不长,东起淮海西路,一拐一转就到了番禺路口,路面稍稍宽了些,一直到了杨宅路,以为是尽头了,没料到一转弯又可以往前走,旁边是新建的小区,入住的人不多,安安静静的,一抬头时,延安西路上嘈杂的车声人声扑面而来,这才是到了头了。
说它是“古道”,因为相传法华镇是上海地区,最早出现的小镇,更有“先有法华、后辟上海”的说法。其河岸边曾经是人们庙会集市的繁荣景地;当年,这里遍植牡丹,竟有“小洛阳”之称。花开花落,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已经凋敝得羞于见人了。
其实,仅从法华镇路的名字看,就一定和佛教有关,的确,这条路和过去这里的古镇,得名于法华禅寺。北宋开宝三年(970年),有僧人在上海西区的李漎泾旁,建立起“法华禅寺”。法华之名,取之“妙法莲华经”。此后香火旺盛,庙宇边居民人气日众,终成市镇,得名法华镇。而李漎泾,也被民间俗称“法华浜”。
清末民初,法华寺园林日渐荒芜。1980年8月上海佛教协会与新华玩具厂达成协议,拆除寺院改建厂房——如今,法华寺的遗迹,仅存下图中两株古银杏树了。
法华禅寺和那两棵大雄宝殿前的银杏树,现在又在哪里呢?法华镇路525号,就是过去“法华禅寺”的旧址;如今已经成了创意园区,“525创意树林”,名字倒是取得“恰倒好处”;而在525号的后院,那两棵银杏树,就是当年“法华禅寺”大雄宝殿之前的原物。
经过十余年的市政改建,拆去了大量的棚户,如今的法华镇路,已经摒弃了昔日的风光,悄悄地隐匿在长宁区的一角,与“外国弄堂”新华路毗邻而居,但法华镇路骨子里的那一股市井气息,却从来都没有消减过一丝一毫。
去年年中的时候,人们突然发现,法华镇路街头,多了几分“古韵”:最东边,竖起一座高大的石牌坊,上书“法华遗韵”四个大字;顺着牌坊由东向西,依次是思本桥、众安桥、香花桥和种德桥。在小桥间穿梭,还有弹琵琶、弈棋、吟诗的雕塑和牡丹石....。.因为造得“不伦不类”,不知道法华镇路历史的人,即便天天走过,也摸不清楚这些小玩意的含义。
上世纪五十年代,法华镇还是个非常热闹的江南古镇,那时房屋栉比、店肆林立。棕绷店、香烛店、茶馆、混堂(浴室)、南货店、中药店、酱园、铁匠铺、箍桶店,星罗棋布。
沿河店铺把木桩打入法华浜,一半建在河上,俗称“河浜房子”。当时,有十余座桥横跨法华浜,种德桥、祠堂桥、香花桥、严家木桥。1958年时,法华镇一带填浜建路,原先的桥都被拆除。
有些桥的名字就成了现如今,周围一些小路的路名,比如,“种德桥路”(从延安西路一直通到武夷路,路窄同弄堂;由于附近正在动拆迁,也难保这条路会消失)、“香花桥路”(连通着新华路与法华镇路)。
那么当年的这些桥的遗迹,现在还在哪里呢?现在的中山公园,当年是法华镇的地域。所以法华镇的遗迹,被迁移到公园里保存。
“香花桥”的遗迹就是一例。它原来位于法华西镇法华寺前,北宋开宝十年(公元970年)由惠禅和尚修建。人们把寺庙的门票,称为“香花券”,估计也和寺庙门前有“香花桥”有关。1958年法华浜填埋后,寺前的“香花桥”被移至中山公园内安置。
说到中山公园,里面还有一处“牡丹亭”也和当年的古镇有关。亭子始建于1916年,现处中山公园的牡丹园“花墅凝香”内。中山公园所在地原是法华镇,明代即以“法华牡丹”驰名江南,清代又以法华镇的“殿春花墅(殿春为牡丹别名)”风靡沪上。
即便是在上世纪50年代,法华镇上还有许多茶馆:天刚亮,茶馆就人声鼎沸了。老茶客的紫砂茶壶都存放在茶馆,堂倌会一把把放上茶叶,注入沸水,决计不会送错地端给各位;然后,“讲张”(聊天)就开始了。同事,走江湖的说书艺人,也会在茶馆开讲苏州评话,茶馆门口的黑漆水牌上,会用白粉写上“七侠五义”、“说唐”、“杨家将”等评书名。
一直到上世纪80年代初,法华镇的古宅和沿街商铺还大部分保存着,种德桥一带,茶馆、南货店、浴室、老正兴饭店生意依然兴隆——那时,包括周庄、朱家角在内的江南古镇均尚未开发。
非常可惜,上海似乎不太珍惜和保留自己的古镇,推土机一年年夷平了法华镇,取而代之的是林立的高楼。而法华镇路的味道也变得“不一样”了,尤其是当长宁区绿化局把这些桥、匾额、牌坊重新立起来的时候,其氛围和这条路上的宠物店、房产中介、美容店,完全不搭。
不过,在老上海们看来,法华镇路原来像来自小镇的大姑娘,而今变成了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家主婆”,言谈穿戴见了世面,可行事仍保留着淳朴与实惠。“这里的道路狭窄而交错,但与市中心的拥堵与仓促景观不同。居民对这一带‘混杂’的生活空间相对从容而知足,有着浓浓的市井气息。”
平日里,或到新华路喝杯咖啡,或踩个自行车到菜场里买菜,或在自家门口搭张台子下下棋,见了眼熟的小贩点个头,遇上对面社区的阿姨扯两句,“小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当官的和平头百姓,有钱的和没钱的,各过各的日子,谁也别把自己当回事。”——虽然“老法华”的“市井生活”无法重现,但这种生活的精髓,正在被一代一代的上海人,默默地保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