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甸县龙头山镇灰街子安置点帐篷内,7岁男孩代永灿显得异常沉默。他安静地坐在木板床上,漂亮的大眼睛黯淡无光,黑黑的小脸上挂着泪痕。帐篷外,许多孩子正在围看附近降落的直升机,但小永灿似乎没有半点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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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渴吗?”云南省公安边防总队的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张爱国小心翼翼地问。没有回答。“你是想奶奶啦?”依旧没有回答。“我抱抱你吧。”张爱国把永灿抱进怀里,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孩子的眼神终于稍稍缓和。
中国云南省鲁甸县,作为古“朱提银”的主要产地、南丝绸之路的古驿站声名远播。本月3日,这个边陲小镇被一场惨烈地震击中,成为受损最严重的区域。截至目前,地震已造成超过600人死亡,100多人失踪。年幼的代永灿也因此遭遇了从未经历的痛苦——他失去了最爱的奶奶。
“这种时候,孩子的创伤是隐匿的,如果藏着憋着,造成的心理创伤会很大。只能通过循序渐进,将他的思想拉回现实,把他心里的伤疤慢慢揭开来。”张爱国说。
汶川地震开启了中国大规模的灾后心理援助。此后,在玉树、盈江、彝良等地震灾害中,心理援助都被明确纳入灾后重建计划。这场鲁甸地震也体现了国家心理援助体系的完善和快速反应能力。
地震发生后第二天,中国国家卫计委、云南、四川、重庆等地的多支医疗救援队火速赶赴灾区,其中就包括云南省健康教育所、昆明市心理危机研究与干预中心等心理研究机构。心理专家们在灾区对民众心理状态展开评估,并对明显心理创伤人员进行哀伤干预。
武警云南省总队医院心理医生周晓斌和他的4名同事是震后首个进入震中进行灾民心理干预的医疗救援队。在安置点的帐篷内,他正陪同当地民众做一项问卷调查,评估灾区群众的心理状况。
他告诉记者,地震后,受灾群众总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创伤应激障碍,以及抑郁、焦虑、恐慌等心理症状,尤其是失去亲人的人。症状包括无法入睡、记忆闪回、不断梦到过世的亲人、否认灾难发生和亲人离世、长久沉浸在悲伤中等。
昆明市心理危机研究与干预中心专家组在震区发现,一个有多名亲属不幸遇难的女孩,在地震发生后的30小时内拒绝进食,情绪低落。原因是她听到表弟喊救命,但因自己体力不支没能救出表弟,内心极度自责。
“在心理救援上,灾区群众现在最需要的,其实就是简单的陪伴和关爱。”周晓斌说,“但如果出现严重的创伤应激障碍,则需要进行一对一访谈,必要时还要给他们一些身体接触,如握手、拥抱等,要让他们有安全感。”
曾参与过海地地震救援的张爱国说,灾区群众需要有人陪伴,递一碗饭,送一瓶水,一句问候就能给他们一些安全感。
针对安置点大部分是小孩和老人的特点,云南边防总队还组建了一支女子心理服务队,深入龙头山镇龙泉村,为受灾群众进行心理疏导。这支心理服务队由5名“妈妈”女警组成,全部经过专业培训。她们微笑着与孩子们互动,以母性关怀缓解着灾区孩子的心理焦虑和压力。
心理救援经验丰富的中科院心理研究所也在震后紧急启动了“灾后心理援助应急预案”,并从芦山工作站选派了三名志愿者赶赴灾区开展走访和调研工作,还专门在鲁甸县火德红中学设立服务点,为当地群众提供心理援助服务。
7日,中科院在火德红中学安置点建立的“儿童天地”正式投入使用,以儿童为中心开展家庭和社区心理援助服务,主要形式包括开展团体辅导、绘本阅读、玩具和图书借阅、小志愿者队伍建设、防灾减灾教育和心理健康知识传播等。
重建一座新屋容易,但重建对生活的信心却绝非一日之功。尽管灾区目前已汇集了多支心理援助力量,但想要受伤的心灵忘记伤痛、走出阴影,还需长期的关爱扶持。
世界卫生组织调查显示,灾难发生一年内,20%的人可能出现严重的心理疾病,需要长期心理干预。心理援助与生命营救、物质救援一样,都是灾难救援行动中的关键一环。
然而,由于心理援助具有较强的专业性,组织管理经验不足、心理援助队伍专业水平较低等问题往往影响灾后心理援助的有效开展。
“心理援助不能盲目,”周晓斌认为,相对于震区大量受灾群众,当前进行心理援助的人员还远远不足。“通过初步培训,志愿者们也是可以帮忙进行心理援助,这将提高我们的援助效率,尽早帮助灾区群众走出地震阴影,重新步入正常的生活。”(记者 魏梦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