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电影《梅兰芳》未公开真相,黎明、章子怡、孙红雷拍摄心路
本书中,陈凯歌用优雅而华丽的文笔讲述了拍摄《梅兰芳》的心路历程,也无疑是这位电影大师与梅兰芳这位京剧大师的灵魂对话。《梅兰芳》被专家认为近五年来最有文化感和思想深度的大片,而电影毕竟由于受到种种限制,还未能完全表达创作者对梅兰芳这个人物的理解,因此有人评说《梅兰芳》仍带着“纸枷锁”,而《梅飞色舞》可谓完全摆脱了这种束缚,陈凯歌在文字的世界里尽情讲述着关于尊严和人生的真相。
这是电影《梅兰芳》最初成形的版本,有些最终成为了电影,有些却没有。宣传说要个简单的剧情简介,没人写,推来推去,推到了我这个导演头上,写就写吧,原以为三言两语凑合的事,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电影里终究还是没用上,借这次出书把它又拿了出来,以飨读者。
一切的开端追溯自逾百年前。
深宫高墙内,少年梅兰芳亲眼目睹因触怒太后而被命受刑的大伯。刑具不过是一张薄薄的纸枷锁,荒诞又无比残酷。少年惊惧的双眼把一切尽收眼底,最后的画面深深刻进脑海无法抹去。那时的梅或许未曾想,那副纸枷锁亦会深深困住自己的一生。此刻,中国最后的王朝已经发生动摇,共和的曙光已经出现在古老民族的头顶。
已是十年相隔。
当年的羞涩少年已经出落得俊秀非凡,年轻的梅兰芳,在梨园行内已经初露头角,名声响亮,台上摄人的非凡光彩倾倒众生。但如同百年来梨园行的传统,即使戏迷与倾慕者百千,荣誉满载,戏子却仍然是戏子,依然是在明处无法抬头的低下地位。而梅生长自这混乱荒糜的环境,却如此格格不入,始终是那干干净净的形色。在盛名之下,仍难掩一丝彷徨的梅,这时遇到了他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个人,邱如白。
邱如白曾在西欧游历多年,通晓西方文化,尤爱西洋戏剧。他鄙视京剧,把京剧看成只重形式的原始戏剧,而没有西洋戏剧中人类意志之间冲突的深刻内容。回国以后受邀为梨园行人士的演讲中,这些理论理所当然地得罪了以老泰斗十三燕为代表的行内人。而年轻的梅兰芳却被邱如白的演讲深深地吸引。他认同邱的说法:京剧只有表现人的内心世界才会有新的生命。他迫切地希望从邱如白那里学到西方的新知。
但二人的友谊却开始得无比艰难。邱多次给梅写信,指出他艺术上的缺失,却始终不肯同梅见面,因为他不愿意被人误解成玩弄戏子的人,如同当时的许多权贵。最终地,邱被梅渴学的诚意所感动,他与梅结拜兄弟。两人半世间更甚血缘的纠葛牵绊,也正悄无声息地拉开帷幕。邱对梅说:你的时代来了。
梅从邱处所学的成果被应用在他同十三燕合作的剧目中。新潮的观众对于梅对传统京剧所作的变革给予的掌声,大大地激怒了十三燕这位传统大师。他与梅兰芳在舞台上以打擂台的方式展开了残酷的竞争,而邱和号称“梅党”的文人集团则全力支持梅的革新。十三燕终于败下阵来。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反而将自己最后的嘱托托付给梅兰芳,希望梅帮助所有的京剧艺人摆脱低贱的地位。
待春秋更替,白驹过隙,已是十载。
十载沉浮,梅兰芳已在梨园独当一面,论资质声望,远扬大洋彼岸,必无人能及。但十年前十三燕的逝去,仍是梅心中无法抹去的巨大阴影。竞争的成功不仅没有使他获得喜悦,反而使他陷入深深的恐惧中。他意识到所有艺人的命运其实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他忧虑自己会成为另一个十三燕,在残酷的竞争中烟消云散。他也不知自己怎样才能够完成十三燕的嘱托,使艺人的人格受到人们真正的尊重。尽管此时梅的声名正处于颠峰的状态,他的心中却萌生起放弃京剧的念头。
而邱如白却因梅的巨大成功而同享大名。因梅兰芳访日的成功,他积极地策划梅的访美演出。而梅内心的悲凉却不为邱所知。这一对兄弟间出现了最初的裂痕。在痛苦与矛盾中挣扎的梅,却在此时邂逅了一段命定之缘——坤伶孟小冬。台上反转性别的引力,女坤阳刚男旦婀娜,二人眼神流转间彼此已情意相投。最重要的是,她深深懂得他的痛,他的恐惧。这似乎让多年来沉浸在忧郁与孤独中的梅终于看到了一丝温暖的曙光。而注意到这一切的邱,却对此如临大敌。
当梅、孟二人在憧憬着没有京剧,没有社会压力,没有名利场一切黑暗的新生活时,邱如白却公然劝告孟离开梅,他说:谁毁了梅的孤单,谁就毁了梅。而孟又怎会不明白这句残酷的话的意味,这场凡世对梅的绑架,远不可能结束。
邱如白为了梅,为了京剧放弃了一切,他已经以梅的引路人和保护者自居。他不能忍受梅和孟的爱情。为此,几近绝望的他不惜做出任何事情。但他却不知道,此时同样在悲伤中的孟,为了梅已经在心底暗下了离开的决定。
悲剧终于发生。在一场酒会中,一个自称孟的未婚夫的年轻男子出现,持枪威胁梅和孟,梅挺身保护孟,而梅党张汉举却被刺客打死,而军警又击杀了这个年轻的闯入者。两条生命,舆论的压力,一切如洪水欲来。孟留下灿烂而温柔的笑容,放手离开,犹如庄严的仪式。她离去时对梅说:畹华,不怕。
梅与孟的关系深深地伤害了梅的太太福芝芳,但她却原谅了梅。对福的内疚,失去孟的痛苦使梅兰芳陷入极大的悲伤之中。而赴美的行期已近。邱如白对他说:你这样的人,一定会伤人心的,这由不得你。梅兰芳就是在深陷巨大痛苦难以自拔之下,踏上了赴美演出的旅程,在他面前横亘着前所未有的挑战。西方观众能否跨越文化的障碍,接受一个来自东方的艺人,成了一个谁也无法回答的巨大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