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 年5月,张学良因患阑尾炎住进贵州中央医院,两次开刀,出院后迁往贵州著名风景区黔灵山麒麟洞(在今黔灵公园内),今被贵州省确定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有张学良事迹展,供游人参观。图为张学良(右一)和赵一荻(右二)在贵州黔灵山麒麟洞与监视他的人们合影。
1930年,(左至右)张学良、宋霭龄、于凤至、宋美龄、蒋介石。
张学良幽闭期间,和赵一荻的居家早餐:黄油面包,鸡蛋是自养的鸡下的。
张学良口述历史第五大版本
1990年张学良恢复人身自由后受到各方关注,据杨天石介绍,张学良86岁至99岁之间(1986-1999),曾多次接受口述访谈,据估计,前后不下10次。杨天石与张友坤一致认为,真正属于有计划、有准备、较为系统的访谈,并经过史学工作者加工成文本和电视信号的,主要是五种。
《文化广场》:您是何时接触张氏姐妹的口述资料的?
杨天石:张学良于2001年10月15日在美国夏威夷逝世,将所有档案、文献资料捐赠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珍本和手稿图书馆,该馆特辟毅荻书斋存藏。2002年6月,书斋藏品开放。同月,我到美国哈佛大学开会,会后即赶赴纽约,阅读这批藏品,包括张学良的日记、书信、回忆录、文稿、笔记等资料,自然,也用大量时间读了张之丙姐妹的采访记录,并且和这一对姐妹见过面,谈过话。当时,这批资料刚刚开放,因此,我大概可以算是最早的读者之一。
《文化广场》:能否简单介绍这五个版本的情况?
杨天石:最早的是1986年在台湾家中与其晚辈的口述自传。1990年,张学良九十大寿后,陆续接受历史学家唐德刚、日本NHK电视台的采访。1991年,哥伦比亚大学委托张之丙、张之宇姐妹对张进行采访。自1991年12月至1993年8月,共采访60次,录音带145盘,时长7000分钟。1993年,台湾郭冠英将其多年、多次对张的采访,结合大陆实景,制成名为《世纪行过》的电视片。其中,张之丙、张之宇姐妹的访问历时最长,资料最丰富,并经张学良本人授权,因而最具权威性。
从“爱国狂”到“不抵抗主义”
张学良自1937年1月1日被软禁于南京孔祥熙宅始,无法通过日记了解他此前的思想状况。现在有了口述资料,就打开了通向张学良内心世界的大门。
《文化广场》:张学良口述历史比起有关张学良的史学著作,具有哪些特殊的价值?
杨天石:可以帮助人们了解张学良的内心世界。张学良曾质疑坊间的有关著作:“他又不是我,他怎么还能写我心里怎么想?”历史学家写人物内心,一靠日记,二靠人物自述,包括口述资料。例如,人们熟知,1931年九一八事变时,日军进攻沈阳北大营,张学良下令不抵抗,导致沈阳失守,东北三省沦陷。关于此,张学良明确肯定:“大概是9月,我是在医院下的命令。”张学良当时是怎样想的呢?
综合张学良对张氏姐妹所述,其原因在于:1、“判断错误”。“我认为日本不会这个样子”,“日本是来挑衅,找点麻烦,可以多要点好处”,“我们不要跟他抵抗”,“我们要躲避”,“没有想到大规模的(侵略)”。2、对日军的战斗力估计过高。“日本人拿一个师来”,“整个我们打不过呀”,“我们打败了,交涉你得赔偿了。”“就是游击队捣乱这可以,正面的作战不行”。“日本军人实在我可佩服。”“好像拿鸡蛋碰石头,绝对打不过的。”这些叙述,袒露了九一八事变时张学良的内心想法,既是真实的,又是可信的。
值得注意的是,访谈中,张学良特别说明:“我是爱国狂”。为什么一个“爱国狂”会成为“不抵抗主义”的提出者,这为张学良研究提出了一个十分重要,也值得思考的问题。
关于张学良的爱国思想,突出地表现在他关于1928年“东北易帜”的叙述上。当时,张作霖新故,张学良面临倒向南京国民政府还是倒向日本的选择。日本派特使林权助到沈阳面见张学良,陈述种种理由,力劝张和日本合作。张回答说:“你什么都替我想,就没想我是中国人。”他告诉张氏姐妹:“事齐乎?事楚乎?我当然得归顺中央。我是中国人,绝不能归顺日本。”又说:“我可以说一贯主张中国统一,所谓易帜,我的主要决定是中国统一,没旁的意思。”
关于“安内”和“攘外”的关系,张学良说:“(蒋)的主意也不是反对抗日,他就是说,头一个你非把共产党消灭。”但是在张学良看来,共产党是“剿不完”的,其原因在于“他得民心,我们不得民心。”关于“西安事变”,张学良说:“我恨透了内战。”“共产党我不打,你打日本,我打,不打共产党。”他总结和蒋介石的分歧,称蒋是“安内攘外”,自己则是“攘外安内”,结论是“只能想法子跟共产党合作。”